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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时报》8月22日刊文《就这样，成吨的放射性污水正流向海洋》，文章谈到，日本政府和东京电力公司做出排放核污水的决定，过程既不完全透明，也没有让国内外重要利益相关者充分参与。这为可能长达数十年的不信任和争论埋下了种子。

“天下事”编译如下，有删减：

本周，日本将开始向太平洋排放100多万吨经过处理的放射性污水，目前这些污水储存在已经瘫痪的福岛第一核电站。

该核电站在2011年被东北大地震引发的海啸摧毁，预计需要数十年时间才能排放出所有的污水。运营该核电站的东京电力公司和国际原子能机构均表示，即将释放的污水辐射浓度很低，对人类和环境的辐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将来30年一切都按东京电力公司的计划进行，且始终没有重大事故发生，也许他们的说法会成真，只有时间会给出答案。但最重要的可能不是技术、科学和辐射的问题，而是关于他们通过此事所树立的榜样。

日本政府和东京电力公司做出排放核污水的决定，过程既不完全透明，也没有让国内外重要利益相关者充分参与。这为可能长达数十年的不信任和争论埋下了种子。

但也许更令人担忧的是，日本正在为那些决策更不透明的政府树立先例。尤其在亚洲，这很危险，因为亚洲已有140多座核反应堆投入运行。如果日本这个受全球尊重的文化和经济国家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倾倒放射性污水，那么其他国家还有什么理由不这样做呢？

不可否认，日本和东电在如何处理核污水的问题上陷入了困境。受损反应堆内熔化的核燃料碎片通过泵入的水进行冷却，这些水与有毒的放射性物质（即放射性核素）混合在一起形成核污水。此外每天还有约100吨的地下水和雨水渗入反应堆建筑，同样受到污染。这些污水通过强大的过滤系统去除大部分放射性，并被储存在现场的1000多个巨型钢水箱中。但水量在不断增加，东电一再警告称，福岛的储水空间即将耗尽。

日本民众首相官邸前抗议核污染水排海

自灾难发生以来，我一直在研究和撰写有关福岛及受其影响的社群的文章，密切关注着官方的回应。早在2013年，国际原子能机构就开始建议东电考虑将核污水排入海中。日本政府也考虑了其他选项，比如将水以蒸气的形式释放到空气中或将水注入地下深处。但许多专家和环保组织抱怨，相关决策过程一直缺乏足够的公众参与，而且一些可行的替代方案也没有得到认真评估，如将水长期储存在更坚固的水箱中。尽管遭到许多日本公民、日本渔业协会以及韩国和中国等邻国的反对，日本政府还是于2021年4月宣布决定将核污水排入海中。

在做出最终决定的前后，日本举行了公开听证会，我参加了其中几场，但这些听证会似乎更多的是为推销其排海方案，而非让公众发表意见。直到排海决定宣布的几个月后，东电所进行的辐射环境影响评估才最终公布。在东电呼吁公众对这项研究发表意见后，一些专家指出了令人担忧的信息差，例如其中缺乏储罐中残留的放射性元素的完整清单。没有证据表明，东电在认真解决这些问题。

让当地居民、民间社会团体、技术专家以及必要时让邻国参与决策才能取得显著成功。1998年，比利时监管机构在选择低放射性废物的长期存放地时，将决策权交给了广泛的公共及私人利益相关者。两个相邻的城镇竞争选址，2006年德塞尔市的提案获得了批准。之后经过多年的研究和环境审批，最终许可才于今年颁发。芬兰和瑞典也是采用了类似的程序。

福岛的核污水处理对日本来说曾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日本不仅可以借此与上述的那些成功案例相提并论，还可以树立一个以透明包容的方式解决核废料处理难题的新的全球典范。但与此相反，日本的决策仅由政府做出并宣布，然后政府再为这一决策极力辩护。

东电和日本政府在福岛问题上存在着严重的信任缺失，2011年灾难期间，他们一再将风险淡化处理，隐瞒有关公共安全威胁的重要信息，甚至拒绝承认已经发生的“堆芯熔毁”。尽管日本经常发生地震海啸，但日本官方委员会、国际原子能机构和其他机构在分别调查时，都将大部分责任归咎于监管不力和缺乏准备。

国际原子能机构认可日本核污水排海计划，但争议并未停止

至今，不信任依然存在。

东电多年来一直表示，其净化系统可将62种放射性核素降低到安全或不可检出的程度，仅会残留微量的氚（一种氢的放射性形式）和其他两种同位素。却在2018年被发现，70%的储罐中的其他放射性物质的含量也高于法定限值。在核污水排海的决定做出后，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咨询工作组发现了该计划的一些问题。据报道，其中大部分的问题后来得到了解决，或被认为不足以迫使排海方案被重新考量。

韩国、中国和一些太平洋岛国尤其对此持批评态度，例如韩国抱怨日本缺乏协商。在日本最近的外交努力下，韩国和密克罗尼西亚已不再反对。但中国加剧批评，指责日本将海洋视为“私人下水道”。太平洋岛屿论坛也依然保持反对，论坛包含18个国家，美国曾在其中一些国家做核试验。

而现阶段，日本似乎不太可能改弦更张。毕竟日本的官僚和企业文化是出了名的复杂和行动迟缓，像这样的重大决策几乎不可能逆转。

但现在挽回公众的信任还为时不晚。日本已邀请国际原子能机构帮助监控排放，这是值得欢迎的。但许多日本人认识到了福岛问题上的含糊其辞和缺乏透明度，根本不再相信官方的保证。只有真正独立的、国际性的和参与性的监测机制，伴随着最可能受影响的人的密切参与，才足以确保核污水安全和负责地被排放。

如此，这个糟糕的先例才可能转变为一个全球赞赏的先例。

作者：阿兹比·布朗（作家、日本设计建筑专家以及环境监测组织Safecast的首席研究员。他自1985年以来一直居住在日本，并撰写了大量有关福岛灾难影响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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